文強：我孫兒念小一，昨天有戶外教學，老師帶他們到植物園參觀，植物園裡到處可看到盛開的花，他們班上有個女同學順手摘了一朵花，老師看到了，沒說什麼，但利用集合吃點心的時候，講了個故事給他們聽，我孫兒回憶說：
「老師說，有人做了實驗，把兩束一樣美麗的花分別擺放在兩個房間，房間裡設施都一樣，但一個房間播放優美好聽的音樂，另一個房間播放很吵鬧又有人吵架的聲音，阿公，你猜第二天兩束花有什麼不一樣嗎？老師說，聽優美音樂的花和第一天一樣美麗，而聽吵鬧聲的花就枯萎了。」
孫兒把老師的結論說給我聽：
「老師說，人要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才會有好報。花也有生命，不可以隨便摘，隨便摘便是做壞事了，因為害它沒命。相反的，如果親切地和它說話，它就會像聽到優美音樂一樣，愈活愈美麗。人也是一樣，我們如果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我們的家人、同學、朋友也會喜歡我們，不只他們會愈活愈美麗，我們自己也會愈活愈快樂。」你們說，這位老師是不是很了不起，把這麼重要的觀念灌輸給孩子，不只孩子終生受用，連我這個阿公經由小孫兒轉述也受益良多，真是了不起的老師。

秋香：真的很了不起，如果有更多像這位老師一樣的好老師，我們的社會一定可以進步得更快，變得更好。

國均：我是比較樂觀的，我覺得我們的社會比以前好，比以前和諧，當街吵架的很少看到了吧？禮拜天，我們一家人去餐廳吃飯，飯後離開的時候，大人都對服務人員說謝謝，孫女問我，我們是客人，給他們生意，為什麼還向他們說謝謝？這是個好問題，是吧？以前好像沒有好好想過這問題。

秋香：你怎麼回你孫女的？

國均：現在的小孩很聰明，我告訴他，我們給餐廳的是錢，幾張紙鈔，可是餐廳給我們的是，有個店面，裡面有桌椅、燈光、空調、各種不同的食物，還有服務人員……如果沒有他們，我們吃什麼？吃紙鈔嗎？所以要謝謝他們，說到這裡，他就哦了長長的一聲，說，阿公我懂了，接著又說，那我們是不是也得感謝農夫，因為有農夫才有食材啊，是不是也要感謝做桌椅的家具工廠，提供電力的電力公司……小孫女反應真的很快，對年輕人我們真的得刮目相看。這事讓我想起我們上回說到的「感恩心」，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對陌生人「存感恩心」？現在我有了答案，因為這個陌生人可能就在醬油工廠上班，而你用的醬油就是他們的產品，我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人不可能獨立生存，綿密的供需關係成為現代社會存在的必要條件。我們遇見的陌生人在我們的生活中很有可能不再只是個毫無關係的路人甲了。

秋香：真的，我們要存感恩心，因為這些陌生人可能在我們的食衣住行中直接或間接地幫過我們。

文強：國均，我有個疑問，想說一下。你上回在捷運車上遇到的佔住博愛座的年輕孩子，你和秋香都認為那孩子懂事後，就會修正自己的行為了，我認同你們的想法。只是，從另一個角度看，社會會不會變成是非不分？做對的很好，做錯的也放任，是不是有點鴕鳥心態呢？難道只要「存感恩心」、「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就行，是非不重要了嗎？

國均：文強，是非還是最重要的。如果事情是對的，就不會有爭議，爭議都是在如何處理「非」的問題上，同一個「非」，處理的態度和方式常會因人而異，比如，你提到的捷運車上佔住博愛座的年輕孩子，我的態度和因應方式是一種，也有人會主張當面提醒或糾正孩子，哪一種較好？我的想法是佔住博愛座是不適當的，可是並不是嚴重到影響大眾權益的錯誤，如果當面指責孩子，年輕人自尊心受傷害，可能影響他日後的心靈成長，所以我選擇了包容，輕輕放過，並不是是非不分。

秋香：真的，如何處理「非」的問題，也是人際關係很重要的一課。比如，你到兒子家吃飯，媳婦做的菜實在不合胃口，如果你當面嫌棄，會惹媳婦不高興，你至少可以什麼都不講，多少吃一點，保持好心情，全家便會有個愉快的聚餐了。但是，父母在家教育孩子，就必須是非分明，比如孩子放學後功課沒寫，一心看電視，父母就得對孩子講清楚，功課沒寫完不能看電視，規矩明確，沒有模糊空間。

前天，我去學校接孫女，在學校圍牆外，看到一個高年級的孩子把一個低年級的孩子的手反扣在背後，口裡還叫罵著「你還敢嗎？」我立刻上前阻止，大聲指責他為什麼欺負學弟，正巧有位老師經過，高年級的孩子才放手拔腿跑開。這事是非非常明確，我當面指責不會有爭議。

回到文強孫兒的例子，老師看到學生摘了花，沒有當場糾正，而是用講故事的方式讓學生知道順手摘花是不對的，故事同時教育了學生做人的道理，我相信那孩子經過老師的教導，下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故事的內容也會成為他一生中難忘的啟發。這位老師，真的是，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

本文收錄於《找回身體裡的醫生──自癒力》